谈谈经济学的研究方法

长期以来我们比较习惯的经济学研究方法是总体研究方法。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就是采用这种方式。他在序言中就说过，要撇开偶然因素的干扰，来研究经济社会运动的规律性。这种方法对认识社会的本质和长期发展趋势，有重要的科学价值。必须注意到，马克思和恩格斯本人，特别重视各国具体情况的不同，并非要人们机械地照搬这种规律性。可惜某些历史唯物主义和经济学教科书简单地演释这种规律，把一切归结于“客观的必然性”，这是不符合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原意的。

同这种简单化的方法相对立，马克斯·韦伯提出了个人主义研究方法，这里的个人主义不能理解为同集体主义相对立的个人主义，而确切地可以说是个体性研究方法。马克斯·韦伯在《经济与社会》中就采用这种个体性研究方法。例如，拿资本主义来说，既有古代的，又有现代的，有英国式的，也有欧洲大陆的，这里就有丰富的个体性。马克斯·韦伯自然受到马克思的影响，认为经济因素在社会发展中有决定作用。但是，他从个体性研究中发现，各种文化、宗教、政治因素不同，对经济发展产生了不同的结果，这里并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客观的必然性”，而且也有许多偶然性、随机性，因此显示了历史和现实的复杂多彩的画卷。

笔者认为，马克思的研究方法和马克斯·韦伯的研究方法并不是对立的，而可以是互相补充的。总体性或一般性研究，对于了解社会的本质和长期发展趋势是不可替代的，而个体性研究对于了解和把握经济社会在每个历史阶段和各国具体情况下经济社会活动的特点也是不可缺少的。例如，毛泽东在我国农村作调查研究，不仅注意矛盾的一般性，而且更注意中国社会矛盾的特殊性。这实际上就是一种个体性研究。再如，邓小平提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可以说是一种个体性研究。因此，他总是强调，不要陷入姓资姓社的一般性争论，而提倡抓住改革开放的历史机遇，大胆创新。他们都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与此相对照，不注意个体性研究，而一味强调“铁的规律性”、“历史必然性”，把丰富多彩的个体抓住历史的机遇所发挥的积极创造性都当作“个人主义”、“机会主义”来加以批判，则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我国农村实行家庭土地承包制为这种个体性研究方法提供了成功的范例。长期以来，受前苏联农业集体化模式的束缚，把农户承包土地的要求当作个人主义和机会主义来批判，影响了我国农业的发展。安徽凤阳农户抓住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历史机遇，大胆实行农户土地承包，取得了明显效果，为我国的改革开放事业开创了新局面。这里充分显示了个体的能动性和随机性在经济社会发展中所起的作用。

生活中众多的经济社会现象都可以成为经济学采用个体性方法的研究对象。某一乡镇，某一企业，某一金融机构，甚至某一企业家，等等，都可以成为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例如，农民负担重，乱摊派，乱集资，屡禁不止，在某些乡镇推行基层民主建设以后，这种情况是否有好转；为什么有的企业，包括金融机构，能够赢利，或者很少有坏帐、呆帐，这里同企业的类型有无关系，或者同类企业，同企业领导人的素质有无关系，这类企业领导人是如何产生的，这种素质或那种素质又是如何形成的，这里自然就会涉及经济、社会、政治、文化以至历史等广泛的问题，从这里也可能找到某些规律性或者一些历史机遇。